失去的東西終究是找不回來的,放棄我吧,你總有一天會感到疲倦的。
儘管曾經看著你揚帆的大船殞落,儘管往後我將又再踏上另條海域,
舺板上木紋為之改變的事實,已謹銘此心。
1991年 2月 的 丹麥歐登塞
千年之森的嘆息著丹麥最古老的驕傲,教堂鍾磬的和緩雅緻謳歌著諸神的永垂不朽。
奧丁失去的最高精神仍然延續著這座城市的脈,是使命,被毀但不搖的使命。
這樣的使命很美,美得令人眩然。
不過自從外頭下起了陰雨,心情伴隨這天氣的驟變,現在只有冷,以及,討厭。
冰冽海風彷若可以看穿自己的空洞一樣,直直接接地穿破了毫無暖意的身體。
維京後裔本該對這些免疫的。
沒帶傘的自己淋著雨,一個腳步一個無趣沉悶的濺水聲,踩踏著被裝飾得光鮮亮麗的人行道磚塊。
說自己是城市的小縮影,不,甚至說是像個無名黔首在路上無止境奔波,也不為過。
明明是安徒生所一手策劃的童話,很快樂很愜意的。
可是卻好像全都喪失了拋棄了一樣,視界範圍內顯得毫無生氣。
而街上摟摟抱抱的情人,在眼中異常刺眼。
雖不刻意仰起頭,但從那水漬的鏡面卻還是可以映照出,相符相襯的鞋款一同行步。
啊,多麼感傷。
自己猶然單身,一個小小的修車學徒。
每天為了理解車子的結構用得全身髒汙,自以為掌握了車子的個性卻完全被擺了一道那樣。
日日夜夜吸著那無比骯髒的穢氣,日日夜夜忙著只是「有可能」讓自己變得有出息的練習。
踢著路旁無心的石子,現在這個自己,確實很愚蠢很拙劣。
「這樣會感冒的。」
驀間,一個男性舉起手打著招呼,往我這邊走了過來,挺紳士地拿傘稱在我的頂上,這麼對我說道。
大概我整身有點透明,引了他的注目,實在因為這襯衫有點不耐濕。
不過,我甚至還沒瞥他一眼,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濃烈的瑞典味已經讓我厭惡十分。
緊蹙著眉,擺得一副寫著我們是世仇你別過來的臭臉。
這個牌子的古龍水,還有他一定剛喝完,絕對伏特加。
老天。
「瑞典人、咳、」
我故意咳嗽,我不想理他,我想直接忽略他然後走我的路。
不過他似乎不想停止。
「別這樣,IKEA的傢俱都有公證報告的。」他表情浮出傲慢跟強烈的自我推薦,完全不藏飾自己的血統。
「噗、蛤?你說什麼聽不懂。」我用右手腕遮掩了笑意,然後繼續直視前方向前走。
欸欸,吃錯藥嗎……
「不過IKEA沒進口丹麥的笑容。」他瞥向我說,那語氣就像若無其事,四平八穩的。
「……誰笑了,先生你自作多、」我稍微用肘抵住靠過來的對方,然後發現不對勁兒。
等等、這樣說簡直就是自己露出馬腳了……
不過這個瑞典男是怎樣?靠好近。
而且那個香味有點重得討厭。
可是,當我端倪了對方幾下,其實覺得長得還不錯的,有點電影明星的感覺。
眉目深邃,瞳色標準瑞典澈藍,後梳頭髮棕色微捲,下巴稍稍凹陷留著小鬍子,髮際有後退的傾向。
還穿著西裝,打領帶,莫非是做公務的?
算了,如果沒有什麼惡意,姑且嘗試接觸一下吧。
雖然那是千百個不願意。
「IKEA男、啊這樣稱呼你不會生氣吧?我喜歡淋雨,傘你自己撐。」
我緊盯著他握傘的手,然後發現了一個東西 ——戒指。
款式大抵是結婚戒指,很明顯的在精結的指環上發閃,使人不遐想都覺奇怪。
「為何盯著?喜歡可以給你。附註,你要叫什麼都可以。」
什、什麼?給我?什麼情況?
還有從剛剛到現在那個風格怪異的用詞遣字。
TBC……